杨展没法,把曳起的前后衣襟放下,跟着两个下人,走下廖参政立着的官船,向廖参政躬身一揖,却不下拜,嘴上说:“嘉定生员杨展参见。”廖参政一手拉着杨展,呵呵笑道:“难得,难得,怪不得美秀而文,原来是位黉门秀士,老弟,老夫托大,请不以俗吏见弃。”说罢,拉着杨展走进舱内,到了舱内,还未坐定,舱外报声:“邵大人来谢杨秀才了。”舱门开处,一个方面大耳的胖子,迈着大步挤进舱来,一见杨展,居然兜头一揖,嘴上还说:“今日不是杨兄扶危救困,下官一家老弱不堪设想,此恩此德,没齿难忘。”杨展微一皱眉,只好极力逊谢,廖参政却呵呵笑道:“我却不这样想,我还感谢这般亡命之徒,使老夫得到一位允文允武的奇才。”说罢大笑不止,却问还有一位,怎的不肯赐教,杨展忙说:“那位陈兄,生员也是初会,山野之性,尚乞两位大人鉴原。”廖参政点头道:“何地无才,惟埋屠狗,往往交臂失之,这便是钟鼎山林不能沆瀣一气的毛病,言之可叹。”杨展觉得这位廖参政颇有道理,和这位邵巡抚满身富贵气大不相同,杨展正想告退,廖参政忽又问道:“老兄,大约也上成都,未知有何贵干?”杨展一想他是钦派监临武闱,我怎能说出进闱应考,略一迟疑,廖参政呵呵笑道:“老弟非但文武全才,而且清高绝俗,前程未可限量,但是我却明白老弟到成都,定是应考武闱,因为老夫是监临,老弟避嫌,不愿说明,正是老弟宅心之正,照说老夫也不应接待老弟,但是像老弟身抱绝技,人中之豪,岂是区区武闱,所能程限,老夫这样一说,老弟定必疑惑,我怎能断言应考武闱,其实事很明显,老夫两眼未盲,和老弟立谈之间,便觉老弟气清、神清、音清,是相术中最难得的三清格局,止就功名一途而论,已足拾青紫如草芥,但是今年乡试已过,老弟还是生员,这不是老弟文场中名落孙山,定是老弟不屑为章句酸儒,看得天下将乱,立志投笔从戎的缘故,等得老夫问起行止,不愿说谎,却又支吾其词,当然因为避嫌,欲以真才实学扬名于世,不愿因今晚救助老夫的一段因缘,自污清名了,几层一凑合,十之七八,便可断定此去成都,投考武闱无疑,老弟,老夫信口开河,还能入耳否?”廖参政爱才心切,溢于言表,这一番话,杨展听得也有点知己之感,旁边邵巡抚也赞不绝口,恨不得留住杨展,同舟而行,他存心和廖参政不同,完全被强盗吓破胆了,老愁着到成都还有百把里路,万一摇天动一般盗党,不肯放手,再在前途拦劫,如何得了,所以他顾不得大员身份,死命纠缠杨展,不肯放手,杨展心里惦着自己船上的铁脚板,几次三番告辞,不能脱身,最后还是廖参政转圜,他说:“杨老弟耿介绝俗,武闱之先,绝不肯和我们盘桓一起的,不过邵兄所虑亦是,好在杨老弟宝舟同路到成都,杨老弟救人救彻,只要宝舟遥为监护,托杨老弟庇荫,安抵成都,邵兄一家老幼,便感恩不尽了。”廖参政这样一说,杨展只好应允,这才脱身告辞,廖参政邵巡抚居然纡尊降贵,一齐送到船头,杨展上岸时,留神那面港口停泊的盗船,已踪影全无,想必悄悄溜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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