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肥又滑的无鳞大鱼坐起来,她坐起来,她双手绕到背后,乳房越发挺得触目。在半明半暗中他伸出手,却碰到一团黏稠的东西……他拿出人民币,是崭新的,奇怪的是防伪条不是银色,而是姜黄色。女孩问:“你干吗吐痰在上面?”他低头一望,只见纸钞上真的有一摊鼻涕……女孩说:“我不要了,我要你别的东西。”她从上到下望他,然后说:“你给我一把钢锯吧。”“什么钢锯?”他问。女孩似乎有想法得很:“就是那种,有齿的锯条。”他为难道:“这是沉鸡碑,哪里有锯条呢?”女孩仍然很有主张:“沉鸡碑什么都有的。”她碰了碰他下面,他不由得双手揞住。唿声间女孩笑起来,发出一种咝咝的声音。
然后他听闻咣当咣当的声音,有节奏的咣当,如火车驶动。云层更厚了,天也更暗,空气中有雨(或雪)的水汽。他想起来,火车开动的时候下起了零星雨夹雪,车窗蒙了层气雾。路途漫长而重复单调。翘儿在上铺已经睡着了,他半醒半睡,唿声间他感到火车猛地咔嚓一下停了下来,是临时停车,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四面黑沉沉的。旅客人人都睡着觉,只有他一人坐在黑暗中。他在窗玻璃上抹了一把,看见外面下起了雪。“大雪落在,我锈迹斑斑的气管和肺叶上/今夜,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/你的名字是漫长的国境线。”是帕斯捷尔纳克的诗。诗句猝不及防地冒出来,如同春河的名字和面容。她也浮在黑暗中,浮在雪中。你的名字是漫长的国境线,无论经历的是星空还是肉体,你的名字仍是无法拔除的一根簕。在黑暗中他费劲地回忆这首诗,最终,他想起了结尾的两句:“我歌唱了这寒冷的春天,我歌唱了我们的废墟/……然后我又将沉默不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