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,北平和平解放之前,情势不可预卜之际,我想把这珍本交还物主,因为人家胡先生自从借与我,从未催询过一字。这种对一个陌生的学生的信任,世上少有,我不能做不道德的“攘为己有”的昧心之事,就专程送还。到了东城东厂胡同一号,出来的是他的长公子,将书收到手中,我不入门而告辞。事后很多年方知:那时胡先生正要坐南京派来的专机飞离北平,临走只携带两部书,而这部古钞《甲戌本》竟是其中之一!以后,台湾首先影印了它。
我与四哥为了大汇校,写定一部真本,聚集了一些历年搜得的比较难得的本子,也包括胡适惠借的大字《戚序本》。大约是“破四旧”时,四哥正在运用的那些本子全部“抄”走了,至今不知被谁“饱入私囊”。母亲的那部“启蒙”的《石头记》,因为存在我处,却得以幸存,但是总不忍翻阅了。